「啪、噠噠噠、啪、噠噠噠噠噠噠──」急促的、鞋跟撞擊地面和偶而踩過水窪發出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裡更顯得明顯。
一道高挑的身影在城市的偏僻街道裡穿梭,一襲黑色裝束若不是在月光下,彷彿就會隱沒在黑暗之中,地上斑駁的血跡也留下了他行走過的痕跡,後方的稍遠處跟著一群人,帶著一條獵犬,看來是照著血的氣味尋找他的。
眼看就鑽進了死巷,突地、那道身影伸腳一點,再踩著牆借力踏了兩三步,雙手攀上了牆頂,便輕巧地竄上了牆頭,消失在牆的後方,其矯健的程度根本看不出對方可能受了不輕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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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壹】《那,於夜色中萌芽的》【全】
就算之前二十幾年的日子再怎麼衰,你怎麼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撿到一個渾身是血的陌生人。
其實根據社會新聞和報紙上都有說,這種情況下應該報警才是,可是對方看起來好像受傷得很嚴重?應該要先看看對方的情況再叫救護車才對。在你走近,蹲下身準備查看對方的情況時,卻被對方猛然抵在頸間的冰冷金屬給嚇傻了──果然好奇心會殺死一隻貓,你終於衰到要被人一刀捅死去見阿嬤了嗎!
豈料對方卻在你做出反應之前便悶哼了一聲,似是牽扯到傷口,而你這也看見了抵在你頸邊的物品──一把染上鮮血的刀子,冰冷的金屬色染著深紅,在月色下顯得特別詭異。
「……不准報警。」對方冰冷的聲線傳入你的耳內,你壓下心底的恐懼點了點頭,「我只是想看看你怎麼了。」
他似是從鼻腔裡哼了一聲,撤開抵在你脖子上的利刃,你這才看見對方的長相──漂亮的銀色長髮高高束起馬尾,在左額前有一綹豔色垂下,為本就俊美的臉蛋增添了三分惹眼。
就在你還來不及對對方做出任何評論時,他突然嘖了一聲,用一種似乎從來沒有受過傷的詭異速度將你推向公寓內部。
「你住在這吧,先帶我回去。」對方毫不客氣的以命令的口氣對你道。
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你正要發飆的時候卻被後面的狗叫和人的大吼聲給嚇到了。
「別讓那傢伙跑了!」
「這次一定要幹掉他!」
「這裡是住宅區,要是被人看見……」
「管他的,一併除掉就好!」
糟糕,似乎很不妙,你還不想去見阿嬤啊!
你只好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把人連拖帶拉地扶上二樓,掏出鑰匙開門,把人推進去之後,又想到剛剛似乎有狗叫聲,連忙拿抹布將血跡清了下,再噴上氣味十分重的清潔劑,然後趕在對方衝到樓下前迅速將公寓門關上,竄上二樓回到家。
關上大門,你喘著氣看著已經自動脫下自己身上衣服開始檢視傷口的人,有些無言。
他身上的傷不是很重嗎?為什麼除了有些時候感覺移動上有點問題之外,其他都讓人感覺不到像是重傷的人啊!
對方身上的傷只有一處,在腰側有一處看起來頗深、長約十公分的橫刀傷,但就單那一處,放在任何普通人眼裡都是十分嚴重的。你嘆了口氣,送佛送到西吧!既然都淌了這渾水了,怎樣也逃不掉的。
你從櫃子抽屜裡翻出了醫藥箱,從小大傷小傷不斷的你醫療用品齊全,你抱著沉重的醫藥箱走到茶几旁放下,然後再把人扶到沙發上躺下,維持屈膝的姿勢。
你拿出乾淨的毛巾,走進廚房煮水將之浸泡,在毛巾完全煮沸前,你先戴上醫療橡膠手套,為對方的傷口用乾淨的醫療棉布沾生理食鹽水清理傷口,被擦去血痂的傷口又開始流血,艷色的血液映上對方蒼白的肌膚,更顯怵目。傷口真的不淺,可能需要縫合,「這太深了,真的不能去醫院嗎?我這裡可沒有手術用的縫線。」你皺著眉頭問道。
「不用,你幫我縫一縫便行,你應該會縫線吧?」他的聲音冷靜得彷彿受傷的人不是他,其實你也很懷疑流了這麼多血為什麼他還可以這麼清醒。
你翻出了平時用來縫補鈕扣的針線,在對方的指示下用火燒過消毒、並用浸泡過生理食鹽水的針線開始縫補傷口,你的手有點顫抖,這可不是布料,這可是人的血肉,你從沒想過有一天你會在人的身上縫線。
你花了不少時間才將傷口縫好,回過頭去時對方已經閉上眼睛了,嚇得你趕緊伸手去探對方的鼻息──幸好,還有氣,對方卻猛然睜開眼睛瞪著你,佈滿血絲的赤色眼眸顯得有些嚇人,不過幸好他看來只是閉上眼休息,你鬆了口氣,又想到對方似乎失了不少血,你這兒又不是醫院,沒有血袋……也不知道對方的血型是甚麼。
「你需、需不需要……輸、輸血呀……呃,我是說,你、你好像流、流了很多血……」被對方盯得有些說不出話來,你結結巴巴地說道。
「手機借我一下。」他的聲音依舊冰冷平靜,你點點頭,連忙卸下手套,將口袋裡的手機遞給他。
他用較為乾淨的右手撥了電話,而你這才注意到對方的手上佈滿了血跡,於是走進廚房裡關火,等到水稍微涼了後再用平常煮東西用的夾子取出煮沸過的毛巾,折了幾摺變成適當大小後回到客廳,對方已經打完電話了,戴上新的乾淨手套拉過對方的手擦凈。
──自然得就好像對方不是個拿刀逼著你帶他回家的壞人一樣。
「……等等會有人來處理,還有,謝了。」並未對你的動作有任何反應的男子淡淡說道,但你還是看見了他唇角的那抹淺淺的弧度。
他的笑很好看,你甚至有些愣住。
「我必須在這裡住一段時間避一避,如果被他們發現我是被你救的,你就危險了。等到一陣子他們不再追蹤後,我就會離開。需要房租的話,我會付。」他的聲線淡漠且冰冷,那雙漂亮的、宛若上等寶石般的燄色瞳眸直直地盯著你,雖是拜託人的事情,卻絲毫沒有一點求人的語氣,反而一副「你不讓我住就等著死」的姿態。
有沒有搞錯,到底誰是房子主人啊啊啊!
你在心底怒吼,但很快地就平息下來嘆了一口氣。
「嗯,好吧,沒關係,你先把身體養好。但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會被……追殺?」最後一個詞因為你不太確定是怎樣的情況,所以落得有些遲疑。
「……」他沉默了下,才應道:「我是無殿的殺手,追我的是鬼殿的人。」
無殿!你心底驚駭了下,無殿是一個很大的殺手組織,和耶呂率領的鬼殿,以及黑白二君率領的時殿是對立的,甚至在全世界被併列為三大殺手組織,且以無殿為其龍頭。
「看來你也不是一般人。」他扯唇笑了下,「你也知道無殿。」語氣中帶著滿滿的肯定。
「嗯,我知道無殿。」你抓了抓頭,「那是我的經紀人跟我說的。」當時好像是演藝圈有個影帝被暗殺吧,那時自家經紀人抓著自己耳提面命了好一番,告訴自己不要惹惹不起的人。
「經紀人?」他挑眉,上揚的語氣帶著幾分懷疑。
「啊、我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呃、算是藝人吧……」你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臉頰,「雖然很不像。」
「……我想起來了,我知道你。」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恍然大悟,「你是Atlantis旗下的褚冥漾。」
「……你怎麼會知道!」你比他還驚訝,你的曝光率超級低的,走在路上也是被一把抓的那一種,怎麼可能會被人認出來,還知道名字。
「……我認識夏碎。」他看起來有些頭疼地按了按額角,「他是我的搭檔。」
「咦咦咦咦──你是夏碎大哥的搭檔?等等,你是殺手,所以……夏碎大哥也是?」你驚得幾乎闔不上嘴巴,夏碎是你好友的哥哥,所以你認識他,可你怎麼也沒想到那個總是笑得一臉溫和的斯文青年會是個殺手!
大概是看到你一臉驚訝,青年十分不悅地開口:「他只是看起來溫文儒雅,底子裡都是黑的,簡單來講就是個腹黑。」
有這麼說自家搭檔的嗎喂!
你在心底暗暗吐槽,但也不敢對對方的話有甚麼反駁。
「總之,假如有機會的話,以後你就會知道了。」他淡淡地說,而你也只能摸了摸鼻子回了聲喔然後默不作聲地清理垃圾、收拾乾淨,然後乖乖地走進客房收拾,換了新床單、枕套、被套後舖好床,再把地板和灰塵擦了一遍,才走到客廳叫人。
「我把客房準備好了,去睡吧。」因為對方受傷的是腰腹側,你從沙發上扶起對方,等對方站穩後才放開手,然後讓對方跟著你走進客房。
「早點休息,我明天早上有個通告,我會做好早餐放在餐桌上,你若是起來可以吃,至於房租我不會收,既然你是夏碎大哥的朋友,那只是幾天沒關係的。」你笑得溫和,而青年卻只是沉默地望著你半晌,才點了點頭當作回答。
「啊,抱歉我家只有一套衛浴設施,在客房出去面對客廳右手邊的那個門就是了,我會把新的牙刷和毛巾放在那裏,那麼,晚安。」你像是想起甚麼似地開口,在得到對方的點頭回應後,你才走出客房找出了新牙刷和毛巾放好。
過度去挖別人的隱私的確是不太好,可是他也太冷淡了。
你撫著覺得怪怪的胸口,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
不會是生病了吧?你有些擔心地搥了搥胸口。
算了,還是早點休息吧,已經三點了,明天八點有通告呢。
你一邊想著,一邊拿了換洗衣物走進浴室,洗完澡後便躺下睡了。
※你是否聽見了?在那夜色裡萌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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